文许家大公子 女精神病被我们小镇当地人叫做“阿欢”。至于她的名字除了他的父亲外，早已被人所遗忘。 听老一辈人说，80年代末，阿欢在七岁的时候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那天她的父亲下地干活，留阿欢一个人在家，晚上回家发现阿欢发起了高烧。在发现的时候，阿欢已经昏迷不醒，送到我们镇上的医院，医院害怕出事就没敢接收，当时镇上医院的医疗条件还比较落后。值班的医生建议阿欢的父亲把阿欢送到县里的医院治疗，医生的这个建议对于阿欢父亲来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阿欢的父亲最后只在镇上的医院给阿欢打了退烧针买了点药就回家了。 打了退烧针的阿欢情况稍微有些好转，但还是高烧不退，持续了几天，好转过后整个人就开始有点疯疯癫癫。阿欢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这个模样，自己也成了一个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2003年，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或者放学回家的时候，总会看见阿欢在街上游荡，一会儿笑，一会儿怪叫，周围的人都早已见怪不怪。 阿欢的日常用品多是捡别人不要扔垃圾堆里面的，少有新物件——因为没人给她送东西——几件旧衣裳来回换，不论四季，最爱穿一件宽大的白色裙子，错布着横横竖竖的破口，一条黑裤，黑一块黄一块的，看不出材质。不知为何，阿欢头上总插把烂梳子，时常拿下来，呼两下她那个胡乱的马尾，整理不到的散发，便任其肆意地往四周曲伸。 阿欢其实长得不差。额高且宽，大眼浓眉，眼窝内陷，若有人偶尔跟她对视，她会刻意瞪得灼灼有神，透出几分坚忍。 平时，阿欢会和她的父亲去小镇周围的村子偷一些玉米或者其他农作物当做食物。父女俩分工明确，白天由阿欢去周边村子踩点，晚上父女俩人再拉一辆破旧三轮车去偷盗这些农作物。有时候被人发现了，难免一顿打，有的人看阿欢父女俩人比较可怜，也就没有去追究，最多骂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镇上邮政银行自动取款机前面的台阶，是阿欢经常懒坐的地方，盯着街上路过的行人。有带着吃食的人经过，她便会紧紧盯着，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2015年的冬天，阿欢的父亲去世了，她唯一可依靠的父亲不在了。镇政府怕她一个人无法照顾自己，就上报县里，县里研究后，决定把阿欢送福利医院。 福利医院条件相对于阿欢家好太多了，但是里面收治的大多是像阿欢这样夹杂着各种家庭问题的精神病患者。其实这个想法以前也有人提过，但考虑到阿欢可怜的处境，好歹还有个父亲，虽然偶尔疯癫，但也不惹事，就没把她送去。 阿欢在住进了福利医院后，时常还会偷偷跑出来，走十几公里回到镇上的家。次数多了，福利医院的人也烦了，福利医院的人就跟我们镇上的政府商量把阿欢送回来，由附近的邻居帮忙看一下，每天给阿欢送一些食物。 再往后，我就很少回老家了，偶尔会在家乡微信群里面看到有人在谈论阿欢。